——数个小时前。
博士筋疲力尽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熟悉而陌生的座位前，双手习惯性的撑在额前。
和魏彦吾与鼠王的交涉看似平淡，博士却感觉用尽了自己浑身的能量，大脑几近过载。
再加上，凯尔希的意外。
“叩叩叩。”
“……请进。”
抬起头，博士整理了一下疲惫的表情，看向那随手关上房门的林雨霞，表情严肃起来，林雨霞倒是似乎没怎么在意，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从离开酒吧后，就直奔罗德岛本舰而来，接待人员也是警惕的很，虽然有博士的同意手令，依旧等博士回来后才允许林雨霞在罗德岛内活动。
“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博士。”
“你比我清楚。”
一动不动的盯着林雨霞，博士的手轻轻拉开了抽屉，霜星的法杖旁，放着一把手枪。
博士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自从上次W对自己的刺杀后，让危险人物和自己独处时，博士的警惕性就拉满了。
“因为凯尔希医生的事吗。”
“……袭击罗德岛干员，还是凯尔希，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
“……袭击？”
林雨霞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困惑之意:
“你是不会误会了什么。”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凯尔希为什么在和你离开后就受伤昏迷在路上了吗。”
“唉，明明身为被穆恩选中的降临者，却连那些常识都不知道吗。”
叹了口气，林雨霞往前走了几步，手也收回到腰间似乎掏着什么，博士也立刻警惕起来。
博士的手已经搭在了扳机上，看着走到桌前的林雨霞，她只是掏出了几封信，放在了博士面前，信封被贴身的温度带的有些温热。
还有一个空了的红色注射器。
“博士，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我的父亲喜欢两头下注，而我作为父亲下注到你这边的筹码，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们。至于信不信，由你。”
说完这番话，林雨霞缓缓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拿任何武器，倒退到了门口，博士这才轻轻松开手枪，展开那几个信封。
第一个信封内是一封快递单和一张说明书。
【寄件地址:阿戈尔】
【货物内容:A级别药品】
【说明书:血色教会特制的抑制源石感染对精神影响的血疗药剂与相反的激发影响的血疗药剂。
注:红色为减弱影响，黑色为激发影响，并与上位者进行沟通。】
第二个信封是一堆调查结果。
【根据记录，阿戈尔曾经存在过上位者降临的记录，每次降临都以失败告终，每次都留下了三条脐带生长，但是每次都被被选中的降临者亲手毁灭。
如果三条脐带任一条成长，将会成为上位者和人类的禁忌之子，根据记载，所有在母体内生长的胚胎都会将母体变成食物，而在体外培养的胚胎，会因为生长环境问题，变成错位召唤的上位者残渣。
每个被选中的降临者通过特殊的药剂可以主动进行与上位者的联系，并由此得知一切与其相关的事情，堪称为全知全能的神迹，但是会逐渐被同化。
根据调查结果可得，所谓的上位者的能力，即是无法认为开发的顶尖源石技艺，接受力量就可以抵消一切副作用，但是代价是（模糊不清）】
第三个信封，是几个小纸条。
它们或许本来就是纸条，也可能是完整的信，但是无论如何，在这里都只是一些纸条。
纸条一:【……你会感兴趣的，到这片大陆安定的时候，我会给予你女儿龙门之主的身份……】
纸条二:【放弃，或者直接被抹杀。你所谓的不死身在我们的眼中，可笑至极。】
纸条三:【计划正常进行。】
纸条四:【莫斯提马，是我，我这次没有改代号。小心，（模糊不清）要来调查你了。】
第四个信封，上面盖着“维多利亚源石研究所”的章。
【幻境对特定生物干涉现实而不改变现实本质的可能性研究报告】【保密程度:绝密】
看完所有内容，博士的身体轻轻的靠在椅子上，双手有些脱力的搭在扶手上。
——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诅咒之话，去对凯尔希说，看看她会作什么反应，你就明白了，事实上，所有的一切，目前来说，都是神经系统的假象。”
“……”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那就喂她你的血液，那会缓解她的痛苦，而且是瞬间。正常来说，血液进入胃部会被分解，不会有任何治疗效用。”
“如果都是假象，为什么要去在意。”
“因为，在假象成熟后，它就会变成真实，这一点，你在切尔诺伯格亲自体验过。要想对抗那可怕的力量，必须要具备同等的力量。我等你的选择，博士。”
博士抬起头，看向林雨霞。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尚未使用过的黑色注射器。
“这一针下去，是生是死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保证，只要你愿意，这一切还未变成现实的恐怖事实，都会被扼杀在梦境中。”
——————
可怜。
这是一个永远和凯尔希都搭不上边的词，现在博士却觉得再适合她不过。
卡兹戴尔的女勋爵，巴别塔的医疗部负责人，石棺研究所的所长，唯一一个接种了源石巨龙Mon3tr活下来的实验者，罗德岛的精神领袖。
现在，沦为了被上位者残余恶意选中的母体，却浑然不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到底怎么回事！”
从混沌失控状态恢复过来，凯尔希也立刻变回了凯尔希，轻轻抓住了自己的短发，凯尔希咬了咬牙，嘴角传出了压抑的怒声。
支配的感觉，很熟悉，巴别塔时期，凯尔希和博士就一直在尝试着支配彼此，直到真的坦诚相见。
但是，失去了意识，被支配的感觉，却让凯尔希毛骨悚然。
——就好像被洗脑改造了感染者士兵一样，疯狂，一无所知，只知道遵从内心的声音。
短暂的回了回神，凯尔希喘了喘粗气，看向了身旁的博士，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恐，而博士的眼神却无比平静。
“凯尔希。”
“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沉迷你的血液，我的身体怎么了。”
“你冷静。”
“我很冷静，所以我才会理智的问你这些问题，如果你记得我和你之间的一切，你就会知道，我现在已经有多么冷静了。”
“可我不记得。”
“我不会责备你，但是我也不会丧失愤怒的权利……这些，等你恢复记忆之后，我再跟你算账。”
本来很快就要平静下来的绿色双眼传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凯尔希一把抓住了身旁自己那各项指标全部正常的检测结果扔向博士。
杂乱的检查结果从博士身旁落下，落在地上，凯尔希的喘息突然粗重了许多，嘴角突然微微撇下，那双一向淡漠的双眼也剧烈的颤抖着。
冷静的表情，却有一双激动的双眼。
望着那双悲伤的淡绿色双眼，博士的双手忍不住微微握紧，掌心的疼痛能让自己更冷静，也能更真实的提醒着自己发生的一切。
“你说忘了我就忘了我，你说走就走，你为了找回记忆给罗德岛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没有自觉吗。”
“……”
缓缓合拢双眼，博士转过身，背对着凯尔希捡起了地上的检查报告。
一切，都和林雨霞说的一样。
存在又不存在的生命，正在凯尔希体内，成为凯尔希的梦魇与噩梦，一点一点吞噬她的身体，等待成熟的瞬间，变为现实。
——还有办法。
【只要你愿意，这一切还未变成现实的事实，都会被扼杀在梦境中】
进入病房前，林雨霞的话语就像恶魔的诱惑，萦绕在博士的内心。
深吸了一口气，博士轻轻的笑了笑，只不过凯尔希看不到。
“凯尔希。”
“……有话说。”
“我会记起你的一切，我也不会再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断断续续，我也不会让罗德岛的努力白费。”
“突然说什么怪话。”
“抱歉了，凯尔希。”
这句道歉来的格外突然，带着几分释然，还有几分温柔，凯尔希也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过去，然而快步走向门口的博士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那一瞬间，她仿佛从博士的身上看到了特雷西娅的影子。
那个为了其他人，可以把自己委屈到背井离乡，献出性命的笨蛋。
噗通！
毫无征兆的不详预感从凯尔希心中涌出，让她的心跳突然加快。
“喂，你要去哪！”
“做个了结罢了，对了……”
电子门打开的瞬间，博士缓缓回过头，冲着凯尔希挤了挤眼睛，宠溺的笑了笑。
“等我把这些事情解决后，我们结婚怎么样？”
——————
博士的办公室内，坐着两人。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林雨霞，还有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蓝毒。
茶几上放着那根黑色的针管，蓝毒手里则把玩着那个红色的针管，不时轻嗅，努力的回忆着这有些熟悉的味道。
博士前往病房看望凯尔希前，把蓝毒找来，以陪伴为由监视林雨霞，也让她确定一下这针管内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确实是一股阿戈尔的味道。”
“蓝毒小姐，果然是阿戈尔的人呢，是否知道这药剂的成分。”
“这就不知道了，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两个药剂，都有毒的成分，但是毒不致死。”
比箭毒蛙还要可怕的毒可不多，对蓝毒的发言林雨霞直接过滤掉。
无论怎么聊，蓝毒给出的信息都少之又少，她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啪。
木门被推开，冷着脸的博士走了进来，蓝毒立刻站起身来。
“博士，你回来了。”
“……辛苦了，蓝毒，不过接下来还得辛苦你一下。”
从博士进门，林雨霞就在打量博士的反应和表情，从他那严峻的表情来看……
“看来，你已经亲自确定了我说的是真是假。”
博士径直走到桌前，一把抓起了那个黑色的注射器，对林雨霞的搭话直接无视。
拿着注射器坐在刚刚蓝毒坐的沙发上，博士脸色冷漠，毫无犹豫的拔下了注射器前段的针帽，蓝毒立刻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
之前聊天的时候，林雨霞也算把事情大概透露给了蓝毒，蓝毒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阿戈尔的身份和她身为箭毒蛙的种族，也让她对这东西产生了一丝担忧。
“博士？你……”
“我已经想好了，蓝毒。事情，总要去面对，也总该有人站出来。我不能一直再拖累别人，尤其是……那只小猞猁了。”
轻笑一声，博士此刻仿佛找回了曾经身为恶灵的那份残酷的决心。
“为了凯尔希医生吗……”
悄悄撇了撇嘴，蓝毒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担忧的看着博士的手臂。
针尖对准了血管，博士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视线盯着安静的林雨霞，口中冰冷残暴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温柔博士。
“蓝毒，如果我一天之内醒不过来，把我桌子下第二个抽屉里的信封给阿米娅，深海行动的危机合约取消，罗德岛对维多利亚的合约一概不接。”
“这是你的遗言吗，罗德岛的博士。”
“……还有，第一时间让这只粉老鼠给我陪葬。”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那你为什么不让罗德岛抽出点这支药剂去分析分析，我有没有害你？”
“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这东西都会加剧我的矿石病在精神系统的感染程度，分析有意义吗。”
从博士第一次在阿戈尔接受血疗，到穆恩的降临，前后不到个把月的时间，从切尔诺伯格回来，也过了好久。
凯尔希体内那个暂时不存在的“圣子”，又能给自己多少时间？
用自己的安全，去赌凯尔希的命？
——并不需要犹豫，一秒钟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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